春聯

整籃的慈悲
也抵不過一場必然的誤會
生活讓你殘忍
而殘忍總是越補越長。很多年後
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能化為鏡裡那惹厭的人
忙於驅趕命中的厄運
並因此疲憊與困惑
需要更多的祈禱
和歸鄉

在所剩無幾之後
建棟全新的房子
把左手扔去的喜福
用右手寫下來
高高地貼在門檐上、牆邊
屋裡每個
最可能真實的位置

沒事就抬頭望望
假裝它們打從開始
一直都在
從沒離開

崇拜

不再能清晰地辨認
那些神像
也許是因為那些神的緣故
不懂自己為何曾經能夠
嫌棄以及等待
假裝自己有
數不完的時間

尤其那幾尊
在雕刻時
錯誤地切傷自己的神
如今已讓我
全然失去背棄祂們
或者，擁抱祂們的能力
如今的我，除了擦拭
並遠遠地愛之外
再不可能面對祂們的視線
以及背後的囈語

畢竟，那些徹底無用的痛
都不能癒合
而一切看得見的
都無比認真

而一旦說到夢想這種事
除了刀刃
其餘的一切，都只是裹緊衣衫
那麼
安心美好的愚蠢

告解

流沙早就開始了
你在期待什麼
對於和解，我無能為力

不要牽手，不要怨我甩開
如果想躲避痛
就抬起頭

看看街上的孩童，放學路口的橘色帽海
如何
淹沒我們

俯臥

~致顧城

讓我在鯨屍的肋骨裡呼吸吧
電梯墜落的時候
不要記得我

能剩下的
總是一個人的熄滅
而黃昏前的小路
早就沒在草叢之中

遺憾已經吸光了
往後還能靠什麼過活呢

懸崖

路過絕望，低爬，在破了的崖邊
再跳一次
所謂的墜落不過如此
死得慣了
跳，就不那麼真實

說到最後
死前掛念的，都是給人惹麻煩
這種小事
家裡的衣服那麼多，晾在繩上
像一軸畫捲
等曬乾了，人們的哀悼
也就煙消雲散
這世種下的因，下次死前
還得來還

而腳邊的小妹妹啊
妳丟了的風箏，在飛往谷底的路上
我撿回來
風箏的線頭很輕
輕輕一撩，就能握入掌裡

小妹妹，妳要耐心地等

那崖上的石頭，妳一輩子
都別記得

盒子

不斷因為擦過的路人
打開自己的盒子

全世界的盒子
就那麼多
你是不是在擔心
人們太像
讓你一直錯過

你該擔心別的
例如你的心
能活多久，或者在
你懂得用它之前
就先死去

下次出門前
悲悽一會
慢個一會
看看腳邊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