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

---致老布魯哲爾〈盲者寓言〉

而我們依然看著這幅畫

看著盲人引領著盲人

看著他們的行動

他們的目盲

他們持杖接續彼此

扶著前人的肩

他們連成一條斜坡

領頭的那個

已經從盡頭墜落

但泥潭裡漾起的水聲呢？

我們什麼也不曾聽見

我們只看見他們的皮包

他們的腳步

他們的眼睛

以及他們即將踏入的泥潭

但在泥潭之前

我們一無所知

我們甚至無法瞥及

那些眼珠落入土中的瞬間

遠方的教堂頂著完美尖頂

草木吸著光

正要朦朧遠去

那簡約的光影

就像盲者腳下的斜坡

「任憑他們吧。他們是瞎眼領路的。

若是瞎子領瞎子，兩個人都要掉在坑裡。*」

但他們全都踏在恰當的位置

如果睜開了眼

他們會走成什麼呢

有一些疾病太過漫長

在結束之前

都不該被揭露

有些苦痛像風景

被畫出來才能發現

我們站在畫前如盲人

拿起各自的杖

閉上眼

都邁出步去

*馬太福音15:14